Dog in the yard

那是民國七十六年的事了。

那天，因為班上男生差不多都退伍了，所以決定開個同學會。那幾年還流行著大度路飆車。

當天晚上，在淡水的啤酒屋吃喝完後，我搭班長的摩托車。回台北的路上，近關渡大橋附近，因為前面有一部卡車，於是班長便從左側超車。當時我瞥了一眼時速表，90，一抬眼，就看到前面一部等著迴轉的車，那時距離約五公尺不到，我清楚地看到它的車尾燈。

還來不及反應，人已經飛出去了。那年代，還沒有強制騎車要戴安全帽這件事。事後手臂及背上的擦傷，還有眼鏡還在我臉上沒破，證明了我當時應該本能地緊抱著頭保護著。

怎麼飛出去的？我不知道，直到摔落到地面上，巨大的疼痛才讓我回神。我朝前翻滾著，同時看到後面來車的車燈，我意識到我正在馬路中央。那時，心裡只有兩個字：「完了！」我真的相信，即使這一摔沒摔死，也會被後面的來車輾過，因為時間很晚，那一路上的交通號誌只有閃黃燈，車速都很快，然後我聽到此起彼落的剎車聲。

直到躺平在地上，確定自己還活著，趕緊坐起來，也確定脊椎沒問題，我仰頭大喊，躺下之後大哭起來，那不是因為身體的痛楚，而是慶幸自己還活著！是的，還，活，著！

接著人們紛紛下車走近，我聽到有人說：「啊！這個腿斷了！」我才感覺到腿上傳來的劇痛。於是大家七手八腳地把我抬上一輛車，與部分同學會合後，再把我載往醫院。

那次，除小腿大小脛骨開放性骨折，手部及腰背擦傷之外，其他都沒問題。手術後，上了石膏在家休養了三個月。

今晚，目睹了一起車禍，我毫不遲疑地停下車去協助，因為我能體會當下的恐懼與脆弱。當救護車跟警察來接手之後，我回到對街牽車，受傷的騎士在我離開時不住地道謝。

回到家後，摒住的一口氣依然憋在胸口，久久不能平復。心裡祈禱著他們兩人都能安然度過這個厄。

我深深地感謝那幾位同時伸出援手的路人，讓我看到人的善；

心裡也再次感謝當年對我伸出援手的人，雖然我從不知道他們是誰；

同時也感謝老天，讓我能有機會將當年受到的恩惠，回報在別人身上。

活著，真好！